王瘦虎是人，孙悟空是妖。

  若说是让人多点让妖少点，王瘦虎很乐意，可若说要把妖都杀了只剩下人，王瘦虎却不只是不乐意，他更是全身都有些发寒。

  今天能杀妖，明天是不是就能杀人？

  今天妖没用了要杀掉，那是不是明天人没用了也一样要杀掉？

  而且王瘦虎一直就没想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会是人？

  要说多，那么人确实比妖多，可野草更多，海里面的鱼也比人多的多，若有一天这世界之需要草只需要鱼了，那么人怎么办？

  孙悟空今天能下定决心杀妖，明天就能毫不犹豫的杀人，到时候王瘦虎该怎么办？

  王瘦虎想了好一会，才看着依旧在慢慢消散的孙悟空开口询问：“可为什么是人呢？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是想知道，花花草草更多，为什么不选择花花草草对？”孙悟空一听就知道王瘦虎想问什么了。

  “是的。”王瘦虎也不否认：“我想知道到底什么样才算是世界活着，是只需要一棵草？只需要一只鸟？还是比鸟比鱼比草更小的生灵？”

  “就是人！”孙悟空确定的回答，而后沉默很久之后才继续开口：“你要问以后会不会有更适合的生灵出现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肯定会有，可你知道要多久才能出现一个比人更优秀的种族吗？”

  “可终究会出现的。”

  “那些来过我们世界的存在里，记忆最常的一位，按照咱们世界的时间计算，有八百亿亿亿年的记忆。”孙悟空看着王瘦虎的眼神里有着痛恨和嫉妒，也有着欣慰和感慨：“是不是很长？”

  长的有些出乎王瘦虎的想象。

  那是多久啊？

  “你问一个世界活着到底是什么算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这八百亿亿亿年的记忆，这八百亿亿亿年的故事，以及往后的每一天。”孙悟空看着王瘦虎开口：“如果有一天，我们在那些星空之中遇见了其他的存在，我们还要有更多的记忆。”

  王瘦虎不明白的看着他。

  “一个生灵的生存，一个种族的生存，一个世界的生存，所有生灵的生存。其实最复杂的事情往往都有一个无比简单的理由。”孙悟空顿顿，笑着开口：“我们都将会离去，可是但凡一个世界活着，我们都将永存。”

  “在哪里永存？”

  孙悟空点点自己的脑袋，看着王瘦虎难以置信的表情开口：“魂海，每一个世界的魂海之中，都有着所有世界的过去，任何一个世界没有灭亡，这个星空就没有彻底死亡。”

  “所以说这是一个注定的过程？”

  “是的，你要是有空，可以去翻翻那些过去的故事，有无数的猜测，有无数的实验，有无数的世界选择了守着自己的世界死亡，甚至我们可以确定说，还片星空之中还有着更多更长久的过去。”孙悟空看着王瘦虎认真开口：“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没必要的。你也活了很久，可是你活的时间跟你往后要活的时间比，一天都算不上。你觉得你能熬到下一个答案出现的时候吗？”

  “一方面我不太在乎，认识的人早死了。另一方面我却也在乎。”王瘦虎神色有些暗淡。

  “这是难免的，每一个世界都需要作出这样的选择，要么不去改变一起死亡，要么就去改变，过去的总要过去。”孙悟空笑笑：“我也不想让妖族死，毕竟我也是其中的一员，可是我更不想让妖族死得更快。”

  王瘦虎愕然的看着他。

  “我今天做了决定，那么在最后无关紧要的地方，留下一些消耗不大的妖族我也说得出口。”孙悟空很无奈，也很坦然：“终究，我也是妖族。”

  “这种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王瘦虎不太理解孙悟空的这种小心翼翼。

  “如果一个世界从头到尾都没有跟其他的世界有过交汇，没有其他选择，那么那个世界就会只有一个种族，然后一直到世界灭亡。”孙悟空看着王瘦虎慢慢地说着：“可是如果跟其他的世界有过交汇，就像是我们世界这样，那么在最后就多了个选择，就是跟他们的世界一起走。”

  “一起走？去哪？”

  “去寻找下一个世界。”孙悟空不太想说，可是没办法，他现在已经彻底地融入了原来的世界，而对外的事情，只能由王瘦虎处理。

  “跟他们一起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就是不会灭亡，如果不跟他们一起，我们就只能带着我们世界我们自己走，坏处呢，那就是我们有很大的可能会消亡在星空之中，直到这个世界完全死去，我们也找不到下一个可以落脚的世界。”

  王瘦虎犹豫着，想了想才开口：“那跟他们在一起的坏处是什么？”

  “坏处啊……”孙悟空迟疑了好一会之后，才错开王瘦虎的眼神开口：“所谓的坏处，就是他们将用最快的速度，达到最彻底的效果。”

  王瘦虎琢磨琢磨之后才有些犹豫的开口：“所谓最彻底的效果，意思是用最少的消耗达到最低程度的效果？可是若是跟他们在一起了，那么我们的世界加上他们原来的世界，以及所有的以前的世界。有那么那么多的生灵……”

  “除开必要的试验品，其他全部杀光。”孙悟空的语气很平常，可是听着的王瘦虎却异常的寒冷。

  王瘦虎拿手抓下脑袋，想要说点什么，最后还是近乎挣扎的开口：“不能多留一点吗？”

  “只有最低限度的存在，才能让我们更久的保证生存，这是无可避免也是唯一的选择。”孙悟空叹气：“可是这样的选择，却是注定是异常的残忍。”

  王瘦虎听孙悟空说残忍有些意外，也有些心悸，以孙悟空要动手清理妖族的手段都觉得残忍，那么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那么以你来看，有什么办法变好一些吗？只有这么两个选择吗？”王瘦虎想了下，认真开口询问。

  “就事实而言，他们是对的，用最低限度保持生存，然后在可以生存的前提下，进行各种实验。看能不能找到获取生机的办法。因为人族的出现，时间多了很多，找到这种办法的机会也多了很多，一旦找到办法，事情就会开始变好。”孙悟空没有隐瞒也没有犹豫的回答：“过程肯定残忍，结局也未必美好。”

  “所以绝大多数的世界最后的选择都是自由的死亡，而不是那样地生存下去。对？”

  “没错。”孙悟空看着王瘦虎，好一会才开口：“除了你把人当人，其他的世界里，人族都只是一个维持最低消耗的必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