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亮后窦婴就来看望小绿。小绿下跪行礼谢恩，窦婴连忙将她扶起来。

  “姑娘在我这里，就不必拘礼了……”

  “公子救命之恩，小绿只怕是无以为报，行礼是必须的……”

  “坐下说话，请。”

  “谢公子。”

  两人入座，楚红袖给他们沏茶。

  “救你的其实并不是我啊！”窦婴说道。

  小绿颇为惊讶。

  “真正救你的人是窦夫人……”窦婴说出了事情的缘由。

  小绿惊讶之余也渐渐明白了，如果不是早有预料，窦婴又怎么会及时出现在那种鲜有人至的巷子里。

  她不明白的是窦夫人是怎么知道她会有危险的。

  “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人要杀你！……”窦婴又说道。

  除了韩美人，小绿想不到别人。既然是窦夫人派人救了她，那就确定无疑了。

  至于窦夫人为什么要救她，她能够猜得到。

  “窦夫人只想知道真相！”窦婴道，“姑娘请放心，窦夫人一定能保证姑娘的安全。”

  小绿认真想了想，算是想明白。韩美人既然要置她于死地，她也就没有必要再保守这个秘密。

  而且，她也不想再回到明兰宫这个铁笼里，再者，这一年来她内心是饱受煎熬，愧疚不已。

  这一回即便会死，也要让害死了秦长使的人得到惩罚。

  “我该怎么做？”小绿问。

  窦婴面上一喜，道：“暂时先等候消息，我还要向窦夫人请示。”

  ……

  王宫，春艳阁。

  窦婴传信给了张武，张武再传信给窦漪房，窦漪房得知小绿已经获救，兴奋不已。

  即刻回信给张武，让张武在两天后带小绿进宫。

  “夫人，韩美人来了……”宫女向窦漪房说。

  “她来干什么？”

  “她去的是秋茗阁。”

  窦漪房静下心来，若有所思：她又是要拉拢张含烟了么……

  秋茗阁。

  “你们都先退下！……”

  张含烟下了命令，茶室里的宫人们都告退出去，就连小鱼也不例外。

  小鱼这就纳闷了：她们这么神秘是要说些什么呢？

  韩美人喝了一口香茶，轻舒一口气，称赞这茶叶上佳，茶水清香，“想必大王一定很喜欢你，要不然也不会送给你这么好的茶了……”

  张含烟嫣然一笑，“姐姐到来，不是只为说茶的！……”

  “看来你也是个急性之人。”

  张含烟又笑了笑，并不认同韩美人的这个说法。

  “太后派你来代宫有什么目的？”韩夫美人正色道。如果伤害到刘恒的话，她可不会坐视不管。

  “当然是来伺候大王的……”张含烟说，“姐姐以为含烟是来做什么的？”

  “冯律阳是不是你派人杀死的？”

  “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姐姐，那含烟就实说好了……是！”

  韩美人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谨，“你能有这等本事，还说不是奉了太后之命而来？”

  张含烟不慌不忙地说：“每个人都有过去，难道就因为含烟来自汉宫，就是要来害大王的吗？”

  张含烟说出了自己拥有杀手的原因，当然，这些话都是谎话。

  她说她在宫外的杀手是她的青梅竹马，一直对她非常爱慕，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为她而死。

  所以，张含烟就利用他的本事，除去了冯律阳。目的是救韩美人，因为她想在宫里站稳脚跟，需要韩美人的帮助。

  “如果我要害大王，早就能得手了不是么？”

  最后，张含烟笑着用这句话结束她的故事。

  韩美人听完将信将疑，张含烟这种情况和她以往利用好姊妹林柔很相似。

  如果不是林柔爱上了别的男人，心生退意，她也不会杀了她。

  “本宫姑且就信你的话了……”韩美人道。

  张含烟颔首称谢。

  “前天窦夫人去了姐姐那里，所谓何事？”

  “你问来干什么？”

  “姐姐不觉得含烟能帮上你姐姐的忙吗？不过既然姐姐不信任含烟，那就当含烟没有问好了……”说完，张含烟专心地捧起茶杯来喝。

  韩夫人端详着她的举动，心想道：既然她外面有这么厉害的助手，不如就先利用好了。如果她是另有所图，及时告诉大王便是……

  这么想过之后，韩美人就将窦漪房想要故技重施，让大王重新调查秦懿莲之死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应对之策说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做得很完美，所以语气洋洋得意。

  张含烟等她说完，淡淡了问了一句：“姐姐有确定小绿已经死了吗？”

  韩美人心中一冷，“应、应该……”

  “姐姐最后去确认一下，要是小绿没死还被窦夫人的人救了去，情况就……”

  韩美人没有听张含烟把话说完就起身告辞，她实在太大意了，居然忘记确认小绿是否还活着。

  再回明兰宫的路上，韩夫人就命人带话出去给钱守，要钱守说明情况。

  张含烟刚送走韩美人，窦漪房就来拜访了。她起身亲自出迎，两人于阁门外的庭院见了面。

  “含烟给姐姐请安。”

  “免礼！……”

  “谢姐姐。”

  “我能进去坐坐吗？”

  已经好久没来秋茗阁了，记得刚来代宫的时候，窦漪房就经常跑来秋茗阁。

  那时候秋茗阁住的还是岑夫人，想起岑夫人就又勾起过往那些令人难过的回忆，哀伤之色不禁表露在脸上。

  “姐姐，你怎么了？”张含烟注意到了窦漪房的表情变化。

  “没事儿，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窦漪房微笑道。

  随后，窦漪房直接问起韩美人到此的目的，张含烟也不避讳，直接说了韩美人是想拉拢她。

  “那你怎么想？”窦漪房问。

  “含烟不太明白……”张含烟一脸困惑，看着就像邻家小妹妹，“为什么大家都要拉帮结派，咱们不都是一家人吗？”

  窦漪房亦有所感，叹道：“很多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我今天来，是想提醒你，不要和韩美人走得太近……”

  窦漪房准备对付韩美人，她不希望张含烟卷进去，所以提来相告。

  “姐姐也是要来拉拢我吗？”张含烟略微有些不悦。

  她是故意表演给窦漪房看的，只为让窦漪房认为她很单纯，讨厌尔虞我诈。

  “我不是这个意思。”

  “姐姐放心好了，我不会站在谁那一边的。若没有其他事情，姐姐请回，含烟倦了……”

  窦漪房点点头，先行离去了。

  走出秋茗阁，蓝衣就抱怨张含烟不识时务，没有领会窦漪房的好意。

  窦漪房倒觉得张含烟像一股清流，可是在这后宫里，清流早晚都会被染上颜色的。

  这又让窦漪房想起了秦懿莲，当初的秦懿莲也算是一股清流，但后来却接近了韩夫人，结果命丧人手……

  想起了从前的人，想起了悲伤的往事，窦漪房不禁感到失落。

  忽然，她眼前一黑，头有些晕乎乎的，身子摇摇欲坠。蓝衣吓了一跳，连忙扶稳了她。

  “夫人，您没事？”

  窦漪房又渐渐恢复正常，“没事了……”

  “还是找太医看一下！……”

  窦漪房点了点头。

  春艳阁。

  常乐正给窦漪房把脉。现在她已经不是徐太医身边的小跟班了，而是真正的太医了。

  徐太医说她的医术已经很高明了，独自出诊完全没有问题。

  宫里的嫔妃和女史们，其实都已比较喜欢让女医来给她们看病的，毕竟有些病也不便和男医明说。

  见常乐把脉时时而神色凝重，时而柳眉舒展，蓝衣在一旁看得心急。

  “夫人，您现在感觉到有什么不适吗？”常乐问。

  “没有不适。”

  “那刚才那种情况，以前也有过！……”

  窦漪房点头。

  常乐诊脉完毕，为窦漪房拉上衣袖。蓝衣心急，便问窦漪房的情况。

  “夫人是太劳累了……”常乐说。

  蓝衣就纳闷了，窦漪房吃喝作息一切有序，怎么会劳累呢。

  “劳累不止是身体劳累，夫人是心劳成疾，今后更要注意才是。”常乐解释说。

  窦漪房点了点头。

  “还有一件事，常乐要恭喜夫人，您有喜了……”

  常乐语气很平静，窦漪房心里却掀起了波澜，“你说真的？”

  “真的……”

  “太好了！”蓝衣高兴地跳了起来。

  窦漪房展颜而笑，心里地一块大石也算是落下了。

  之前她为了掩护浮萍谎称自己怀孕，正不知该如何圆谎时，她就真的有喜了。

  这份喜悦，已经超出了平常，令她激动得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窦漪房双手合十，仰面凝神，虔诚地感谢老天爷在这时候赐给她这个孩子。

  “常乐，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啊！！”

  “夫人请吩咐。”

  “有喜的事情，先替我保密，可以吗？”

  常乐稍作犹豫，最终是答应了下来。窦漪房高兴地握着她的手，表示感谢。

  能够再怀上孩子，对窦漪房来说意义非常，这不仅是帮助她渡过难关，也让她更有资本去当这个后宫之主。

  这一次，会是男孩儿吗？

  ……

  次日。

  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雨水带走夏日的炎热，带来了些许秋意。

  院子里的树木的落叶，这几天也变得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