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有些等待(感谢009号盟主@煲仔肘子)
作者:飘荡墨尔本      更新:2023-02-05 15:57      字数:4761
  宣适端着个盘子,走了过来。

  聂广义远远地看到,赶紧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这样的动作,在广义大少身上,是极少发生的。

  不论在任何场合,这个男人的着装,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

  他总是穿一身立体剪裁的西服。

  西裤最多不过九分的样子。

  会露出很小的一截脚踝,外加一小节深灰色的船袜边缘。

  他的身材很好,是那种标准的倒三角形,又不至于太过夸张。

  尤其是穿着衣服的时候……

  只会觉得特别有型,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有型在哪里。

  如果非要深究的话,那就是聂广义有个一非常挺翘的屁股。

  蜜桃臀这类的描述,多半说的都是女孩子健身想要的成果。

  可是,男人穿西服好不好看,顶顶重要的,便是屁股的弧线能不能撑得起来。

  男人背后的这条曲线,堪称女人的胸前。

  只要曲线到位了,整个人的姿态就挺拔了起来。

  更不要说聂广义还有超过185公分的身高打底。

  聂广义的身材好到足以让人忽略他的长相。

  男人嘛,身材远比脸重要。

  话又说回来,聂广义的脸,只是没有他的身材那么出色,也并非不好看。

  掩盖他长相的,除了他的身材,还有他每次出门,几乎都会拉着宣适一起的事实。

  宣适的脸,和他的武力值成反比。

  极其斯文。

  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样子。

  有一种非常特别的吸引力。

  女孩子见了都会想要靠近。

  甚至莫名生出一种想要保护的欲望。

  偏偏宣适又是那种非常清冷的气质。

  靠得太近仿若损坏一件艺术品。

  想靠近又不能靠近的挣扎,平添了宣适颜值的吸引力。

  在这一点上,聂广义略有不足。

  聂广义是那种,光看身材能让人想入非非,带着脸一起看,又会让人偃旗息鼓。

  只剩下一个疑问——【不就一个人吗?有必要这么拽吗?】

  不敢靠宣适太近,是因为不想亵渎。

  不敢靠近聂广义,是因为拽得离谱。

  结论都是不宜靠近,给人的感觉却是大相径庭。

  聂广义第一个发现宣适过来找他,他站起来和宣适挥手示意。

  关键的时刻,女人只知道和你聊吃的。

  只有兄弟会想着你饿不饿。

  宗意顺着聂广义的动作转了一个身,立刻变成离宣适最近的人。

  宗意快步向前,跑到宣适的位置,好奇道:“适哥哥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炸五香。”宣适回答过后发问:“你要不要尝尝?”

  “那必须的,早上在睡梦中闻到你做的水煮鱼,我整个人都清醒了你知道吗?我平时都要赖床的,早上连牙都没有刷,就冲下来了。”

  宗意拿起一条五香,颇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我能给我姐姐也拿一条吗?”

  “当然。”宣适再次把盘子递到了宗意的面前,顺便从盘子底下,抽出来两只一次性手套,说道:“别把手弄脏了。”

  这下好了,虽然是端了一整个盘子过来,可盘子里面,总共就三条炸五香。

  还没端到聂广义的更前,就已经少了三根之二。

  更为关键的,宣适总共就带了两只一次性手套出来。

  他如果想要马上祭奠自己的五脏庙,就必须忍受炸五香带给手指的油腻,和刚刚拍过屁股的手指带给炸五香的各种来自土地庙的细菌。

  宣适走到聂广义的跟前,问他是不是饿了。

  宗意莫名其妙地又凑了过来,一边嚼着炸五香一边说:“这个可好吃了!义叔叔你吃不吃,你不吃的话,我还可以再吃一根。”

  聂广义一点都不友善地瞪了宗意手上的一次性手套一眼,二话不说,低头直接就着盘子咬了一口。

  然后示威似的抬起了头。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我已经咬了一口了,你还要不要吃?】

  宗意懒得理他,这种感觉宗意是在是太熟悉了,留下了两个字——“幼稚”,直接转身回去找姐姐。

  此时此刻,这个十一岁的女孩,对身处的这个世界,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人类“老崽”这是怎么了?

  越长大越幼稚,难道已经成了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小孩子家家的,要淡定,不要和上了年纪的人一般见识。

  爸爸都不止一次偷偷地和她说过,【别总个你妈妈生气,你就当她一直在早更】。

  宗意想过了,关键时刻,只要她把“早更”这两个字透露给梦兰女士,她就能得到一张保命符。

  因为一开始没有听懂,宗意认真的查过这两个字。

  小姑娘得出了一个结论,在任何情况下,兰兰子听到这个词,一定会把仇恨值全都放到极极子的身上。

  宣适看着聂广义和个小姑娘“斗智斗勇”的架势,没有开口,只无奈地笑笑,从盘子底下又抽出来一只一次性手套。

  聂广义傻眼了。

  敢情他的兄弟,是在盘子底下藏了一整包一次性手套?

  那他刚刚的示威又是意欲何为?

  最最关键的,聂广义不用看也知道,刚刚直接下嘴啃的那个动作,绝对已经造就了一个满嘴流油的恶劣形象。

  他可是广义大少诶,有光发亮的,必须也只能是他的头发。

  就在聂广义浑身不自在的这个当口,宣适变戏法似的拿了一包纸巾出来给他。

  【知我者适适也。】聂广义不免在心里感叹:【宣适要是个女的,他应该能拥有最幸福的一生。】

  聂广义想着想着,直接想出了声:“小适子,你真的不考虑变个性吗?”

  “小适子现在已经名草有主了,希望广义哥哥,也能早日找到心灵的归属。”

  聂广义没好气地回应道:“我归你个大头属。”

  “嗯,我头最大。”

  聂广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适哥哥,你的头哪里大了,义叔叔不懂事就算了,你怎么还助长他的嚣张气焰呢?”

  宗意小朋友今天的不满指数有点高。

  并且只针对聂广义一个人。

  宣适蹲了下来,到了和宗意平视的角度,出声说道:“广义哥哥今天心情不好,你可以不可以让一让他。”

  “适哥哥!你怎么和我爸爸一个样!”

  “呃……”宣适忽然就有点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小意,我们先回房车上去。爸爸妈妈等会儿要等着急了。”说完,梦心之又对宣适加了一句:“不好意思啊。”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宣适不明所以。

  梦心之从暗示改成了明示:“我们这次过来,开的是程诺姐停在极光之意工作室的房车,从里面东西的齐备程度来看,我感觉那台房车应该是事先为你准备的。”

  “啊……?!”

  宣适先是错愕,紧接着又开始有些不好意思。

  他虽然是个男的,但毕竟脸皮薄又社恐。

  宣适的脸有点红,心底更是有一把火。

  原来……

  【入住】和【入驻】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乌龙呀。

  程诺怎么也没说一声?

  是不好意思,还是还没有来得及?

  好想去房车看看。

  好想去看看程诺……

  但也就只是想想。

  这么多年,在意大利“相依为命”,宣适做不到在这个样的时候,毅然决然地有异性没任性。

  有些等待,会让爱情化为灰烬。

  有些等待,能让灰烬开出绚烂的花朵。

  ……

  “要不要我再给你端一盘过来?”

  宣适知道聂广义平日里有多爱护自己的形象。

  如果不是真的饿了,他不可能像刚刚那样,直接上嘴就啃。

  “知道我饿,你刚怎么没有多拿点来?”

  “我不是给你拿了三根嘛。”宣适解释道:“我也没办法提前预支还有极光之意工作室的两姐妹啊。”

  “棺cai……”

  “广义!”

  这是第一次,在宣适出声制止之前,聂广义自己就终止了。

  平日里说说就算了,今天这么个场合,确实也是有些话不能说。

  “不是说车都是程诺准备的吗?她没有告诉你极光之意工作室的人要来?”

  聂广义连着问了两个问题。

  一条炸五香下肚,虽然还是很饿,却也不再看见什么都像是吃的。

  “没有啊。阿诺这会儿估计在等我给她打电话。”宣适说,“我把吃的给你拿过来之后,就准备给她打电话。”

  “那里面不能打吗?”聂广义指了指爷爷家所在的方向。

  “里面现在人有点多,我要是在里面打电话,估计没半分钟就要挂断了。”

  “也真是难为我的社恐兄弟帮我应酬了。”

  “广义哥哥的家人,怎么能算是应酬呢。”宣适淡淡地笑了笑,让聂广义不要在意。

  “你觉得他们是我的家人吗?”聂广义的内心,一直都很矛盾。

  他小时候有多喜欢邱爷爷家,在妈妈离开之后,就有多讨厌曾经的自己。

  “当然啦。他们一个晚上都在说你,我不知道有多羡慕。”

  “说我什么?”

  “主要是希望你能继承邱老爷子的衣钵,成为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的非遗传承人。”

  “你羡慕这种?你羡慕有人把意志强加到我身上?”聂广义冷笑了一下,“呵呵,非遗传承人,他们怎么不让聂教授去继承呢?敢情就我比较好欺负是?”

  “因为你在这方面更有天分啊。”

  “我天你个大头分,我问你,我在那个方面没有天分?我做概念设计做的不好,还是拿奖拿的不够?”

  “你也说了是概念设计,那不都是落不了地的嘛……”宣适说的不是很有底气。

  “拜托,什么叫落不了地?打从上大学,我就没花过我爸一分钱,我妈留给我的钱,我也一分都没有动过。”聂广义一点都不赞同宣适的说法:“我的哪一笔花销,不是通过落地的设计获得的?”

  “我……”宣适向来口才没有聂广义好,这会儿更是不太知道要怎么回应。

  “我是不会产品设计?还是不会园林设计?又或者是不会室内设计?”聂广义连珠炮似的提问,“你倒是说说看,我是哪方面没有天分。”

  “那些设计,你不做,也会有别人做,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你不接班,可能就会失传……”

  “这话谁教你的?”聂广义看着宣适冷笑,笃定到:“你自己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没有谁教我,我就是在旁边,听着他们说,就感觉还是有那么点道理的……”宣适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觉得,你也不一定真的不喜欢做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的非遗传承人。”

  “我觉你个大头得,你从哪里得出这样的结论?”聂广义的语气已经有点咄咄逼人了。

  宣适倒也不犯怵。

  小适子早就已经适应这样的小镊子。

  “就今天……”宣适说:“一直声称自己对古典过敏的广义哥哥,竟然拉得一手好二胡。”

  “我还弹得一手好钢琴呢,你怎么不说?”

  “啊?你还会钢琴?”

  很显然,这也不是宣适知道的事情。

  高中的时候,聂广义是极其耀眼的存在。

  他各科成绩都优异,光要参加的国家级竞赛,就有四个之多。

  遇到艺术节什么的,组织的老师和同学都会直接把他忽略。

  压根不需要展现艺术才能,聂广义就已经是学校一等一的风云人物。

  聂广义还先后获得过清华和北大的保送资格。

  但都放弃了。

  因为保送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清华建筑系。

  因为聂教授的“从中作梗”,聂广义的人生,在高考之后偏离了既定的方向。

  在气头上的那会儿,聂教授想要解释聂广义根本不会听。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消气的可能。

  因为这件事情,他没有了清华,没有了妈妈。

  这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的事。

  如果没有这所谓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他好好的一个家,又何至于闹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他应该在万安桥的废墟边上放歌。

  他应该盼望着这项技艺的失传。

  他明明应该高兴的。

  却莫名其妙地哭了。

  还被两个莫名其妙的小姑娘看到。

  这莫名其妙的人生,还能更莫名其妙一点吗?

  “你记得我两年前回来过一次?”聂广义问宣适。

  “嗯,记得的。”宣适回答:“回来参加你奶奶的百岁寿宴。”

  “那一次,我其实给我聂教授机会,我希望他能好好和我解释解释。”

  “你爸爸怎么说?”

  “聂教授说,他自己没办法继承邱老爷子的衣钵,就只能我来做。”聂广义比哭还难看地笑了笑,“你能相信吗?过了那么多年,聂教授还是一点歉意都没有。”

  “你教授不像是会为了一个国家课题不择手段的人啊。”宣适问:“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呵呵,他当然不像了。”聂广义扯了扯嘴角,“因为他就是啊。”

  宣适有心安慰,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也不信是不是?”聂广义自我解嘲道:“真不愧是德高望重的聂教授。连我最好的兄弟也觉得他多一个国家课题不多,少一个国家课题不少,根本就不可能祸害亲儿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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